2014/6/25

Midnight Starlight Won't Shine 01-08


Pairing: Oropher/Gil-galad
Rating: R
Intro: 近代戰爭AU,Gil-galad中尉和Oropher中士的筆記式故事,完全不是什麼正劇向。醫務兵Elrond跑跑龍套:3。背景參考自HBO影集BoB#6
Disclaimer:屬於我的只有腦洞及文中的錯誤


Midnight Starlight Won't Shine




01


  早晨天色是亮起了,雲層仍舊厚重得透不出天光,視野所及全是白茫茫一片。今次Gil-galad並沒有被站哨的士兵抓著臂膀搖醒,或者是因聽見槍鳴而激生的腎上腺素讓他掄起步槍跳出散兵坑[1]。六天下來,敵軍的步兵進攻被他們頑強地堅守下來,他們折損了幾名士兵及一名軍官,有的直接倒臥在皚皚白雪上,霜雪堵塞住他們的鼻孔,像個永恆的雕像凍結在死前的一刻。運氣好些的被吉普車載回團部,那裡有比前線好上那麼一點的醫療資源,至少有個可以躺下的地方。Gil-galad對這些離開前線的弟兄們一無所知,他們自顧不暇,他只能祈禱在戰役暫時結束後,能再在酒館裡聽見他們舉杯暢飲的笑聲。


  Gil-galad掀開掩蓋的帆布爬出他的散兵坑,寒冷的天氣一天比一天難受,這個只能勉強容納下兩個成年人的迷你戰壕被他挖掘得越來越深,一開始只能藏住半個身體,現在已經可以整個人窩進去而不成問題,甚至有士兵戲稱那是中尉的壕溝小套房。


  上次Elrond護送傷兵回團部歸來時給他帶了一片巧克力,這趟他們全都是輕裝上陣,Gil-galad的帆布包裡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有,一伸手就摸到了四四方方的包裝。坑的旁邊正好有一棵倒下的松木讓他可以坐在上頭,Gil-galad實在不愛這種甜膩的補給品,他悻悻然地撕開內層的鋁箔,咬下一角後咀嚼幾下再吸飽一口冰冷的空氣,冰霜隨著呼吸捲入肺葉,伏貼著五臟六腑的感覺讓他一下清醒不少。Gil-galad覺得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食物。


  五米以外的動靜讓Gil-galad不得不將巧克力塞回帆布包內,他警覺性地拿起步槍往那裡移動。散兵坑是空的,Gil-galad竄了進去,他的槍管捱著地表,眼神搜索著遠方的標的物。有一名士兵俐落的落在他旁邊,幾乎是將Gil-galad剛才做過的動作完整的模仿一遍。他們舉著槍枝,槍口在空氣中畫著弧線。


  「Kommen Sie hier.」Gil-galad揚聲說道,他又重複了一次:「Schnell!」[2]


  那個佝僂著的人影——或者是說——會走動的生物,他們現在看清楚了,那甚至不是敵軍,牠也許擁有戰士一樣銳利的目光,但至少不會成為Gil-galad槍下的亡靈。那隻裹著英挺毛皮的野獸將牠的鼻子貼在雪地上輕輕嗅聞,足跡在牠身後拖成了一條小徑。


  「你對著一匹狼說德語,長官。」Oropher指出。


  「哦,說不定我是Romulus或Remus[3]的後裔呢。」Gil-galad在Oropher笑起來後也跟著笑彎了嘴角。


  「別嚇走牠。」Gil-galad專注地凝視那個優雅的身影,牠抬頭時發現了Oropher和Gil-galad,雪白的一雙前肢踏在隆起的雪地上,保持警戒而好奇的看著他們。


  「認真的?你應該祈禱這裡離狼群的聚落沒有太近。」準心下的視野讓Oropher將牠灰白色的皮毛看得更加清楚,一人一獸透過狙擊鏡對視著,那雙冰湖似的眼睛攫獲住Oropher,這位清晨的訪客時不時動動牠的耳朵。


  「我不認為在連日的槍火之下還有什麼動物沒被我們嚇跑的,或許牠是匹孤狼。」Gil-galad將步槍揹回他的胳膊後方,雙手伏在與視線同高的坑壁上,這不是他第一次在野外看見真正的狼,卻也忍不住讚嘆:「牠真漂亮。」


  Gil-galad繼續觀察孤狼一陣子,Oropher放下槍後轉身將自己的背摔到坑壁上,他翻出帆布包內的K口糧,拿了幾塊據說是加了維他命的糖果片放到嘴裡,「看來軍旅生活把你悶壞了,長官。」他含糊不清地說著。




02


  第一輛吉普車風塵僕僕地開到前線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,在這期間他們又抵禦了一波攻擊,這次成功掐熄了敵軍最後苟延殘喘的機會,Gil-galad的排全都聚集在一起,向車上的中校敬禮。他們看起來非常疲憊,只憑藉著意志力撐過來的這一周會為他們帶來什麼樣的勳章的憧憬,暫時也抵不過想回到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的心情了。中校也朝他們回禮,他步下車來的腳步有如踏在聖地般莊重,他把手放在Gil-galad肩上,衝著他點點頭:「做得好,中尉。」隨後他轉向其他士兵,用宣布的語氣說道:「先生們,容我說一句恭喜:你們成功了。」


  他們全部抱成一團,一切暫時結束了,身負重任的醫務兵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。Gil-galad讓他們分配好坐車順序,佯裝自己仍然全身完好地率先踏上車,在左腳跨上去前造成了一點阻礙,Oropher從後頭提起他的腰帶和他一起上車,「謝謝。」Gil-galad有些窘迫地說。


  「沒事不道謝,長官。」Oropher看著Gil-galad的眼睛,他從來沒發現那是和烏雲一樣的顏色。


  Gil-galad笑了笑,Oropher是他的排裡唯一可以把長官喊得不像任何一回事的人。


  「你不該和我坐同一輛車,大兵。」


  「謝謝提醒,長官。」


  返回團部後他們分成數個小隊清點堆在醫療部外屍體身上的軍牌,Gil-galad也懶得再假裝,他一跛一跛的走在斷垣殘壁中,巡視著清理作業。Gil-galad發現自己依然能感到惋惜,在他以為他已經沒什麼好失去了之後。直到Elrond發現了他的不對勁,以非常強硬的語氣要他脫下靴子讓他看看,Gil-galad才停止了後來Oropher口中的自虐行為。


  Elrond把Gil-galad帶到了醫療部,讓他在椅子上坐下,忙進忙出一陣子後捎來了另一張板凳墊在Gil-galad腳下。


  「是戰壕足[4],」Elrond宣布,一股腦地將一包白色粉末倒在Gil-galad腳趾上,「情況暫時還很輕微,你必須按摩你的腳,每天更換乾淨的襪子,保持乾燥,可以的話最好鬆開鞋子走一走。」


  「襪子?我以為醫務兵會更優先使用,如果我們還有多餘的那種東西。」不知從何時跟上來的Oropher靠在一旁默默觀看整個過程,終於忍不住開口抱怨,連日來的大霧對物資空投造成無限阻礙,落下的物資不是落到山中一隅,甚至有部分還可能落到另一邊去成為資敵的贈物。


  「如果我能要到更多繃帶,相信中士也不會希望用襪子來包裹傷口。」


  Gil-galad的眼神在他們兩個之間逡巡,在這個開口閉口都是渾話的軍中,原先總是沉默不作聲的Elrond越來越懂得如何反擊,Gil-galad不鼓勵這種行為,但他們都需要維持精神,更要學會自衛。他們是軍人,而這是戰爭,沒有人會顧及其他人的情緒,每個人都要學會照顧好自己。


  「充血期後會恢復的,長官。」Elrond收拾好東西,走到另一張病床邊看照一個右腳踝以下被炸沒了的士兵,他正哀嚎著要求嗎啡。Elrond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,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麼。


  「不要這樣和醫生說話。」Gil-galad看了Elrond那邊的情況一陣子後對Oropher說道,大家都說他關心醫務兵更多,也許不是真的,而是因為Oropher。







[1] 散兵坑:有點類似單人戰壕,其用途也與壕溝相去不遠。第二次世界大戰中,美軍及德軍雙方都挖掘了大量的散兵坑,這些散兵坑對於單兵來講往往具有防彈的功能。圖片參考請點這

[2] "Kommen Sie hier."、"Schnell!":德語中「到這裡來」、「快點」的意思。

[3] Romulus和Remus:羅慕路斯(Romulus)與雷穆斯(Remus)是羅馬神話中羅馬市的奠基人。在羅馬神話中他們是一對雙生子,由母狼撫養長大。

[4] 戰壕足:戰時長時間站立于潮濕寒冷的戰壕內引起的一種足部損傷。患者在接觸冷環境的同時又長時間穿濕襪或潮濕的靴鞋,一般都達數日之久。在第一、二次世界大戰中有相當多病例發生于軍隊。輕癥和早期得到治療的病人,可在充血期后恢復,嚴重時則可能有壞疽的情況。




03


——"And it all falls apart in the shadows of the past. It can seem to be so hard, but it's time the feelings pass."


  全排團在散兵坑裡的凜冬戰役終究告一個段落,士兵在團部裡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機會,同盟國傳來的捷報起了鼓舞士氣的作用,但他們仍在異鄉作戰,死亡壟罩在這片大陸上,危機四伏。天氣還沒有回暖的跡象,天空有時大雪紛飛,有時像因風而起的棉絮,這裡和他們剛來的時候完全相仿,一點也沒有改變。一天過後團部的氣氛有些古怪,彷彿昨日通訊兵稍來的訊息只是一場不那麼糟糕的夢境。


  「通訊兵,」Gil-galad找到昨天為他們傳遞消息的士兵,他正著囫圇吞著軍用口糧,一夜下來也沒有時間去擦乾淨臉上的髒汙。


  「長官。」通訊兵想從地上站起來,Gil-galad以手勢示意他坐著,接著以一種有些艱難的方式彎下身,蹲坐在他身邊的空地上。


  「你還有沒有更多的消息?關於你來的地方、其他連,或者……隨便什麼都可以。」


  「你想知道什麼,長官?」通訊兵不確定地問。


  Gil-galad笑了一聲,也拿出自己的口糧慢條斯理的咀嚼著。「我們不是同個單位的,別那麼緊張,做個朋友總沒有問題。就當陪我聊聊天,我排裡的傢伙們可無趣了。」


  士兵搖搖頭,「你以他們為榮,我看得出來。」這名突然被別連的軍官搭上話的通訊兵對Gil-galad起了一點好奇心,他偷偷打量起這個外貌和年齡應該都還很年輕的中尉,猜想他是不是私底下也會偷偷打破規定和士兵們打成一片。


  「是啊,遠渡重洋到這裡後他們真的讓我改觀不少。這四個月世事變化很多,也什麼都沒有改變。但無論如何,這樣的日子總要結束的,而我的職責就是在戰爭結束後把他們全都帶回家。」年輕的中尉在言談中宣示。Gil-galad始終沒有把打贏這場仗放在內心的第一順位,國家不像詩人所吟所寫的,她從來不是浪漫主義的信條。國家是鐵與血,是士兵抱著步槍,在硝煙中悠悠唱著莉莉瑪蓮[5]。她的旋律在無數個保持警戒的夜晚裡,在腦中一遍又一遍播放,無時不刻提醒他,他們都想凱旋而歸。


  「這種榮譽是雙向的,長官。你怎麼看他們,就如同他們怎麼看你,你是個好的軍官。我能做的一直很有限,但我的連離指揮營很近,也許我可以幫你帶點信件讓他們寄回去。」通訊兵真誠的說。給家人、朋友寫些信可以分擔掉一些情緒,或者帶來更多,所以軍官只有在少數情形才會讓他們這麼做。


  士兵們開始提筆寫信後緊繃的神經明顯放鬆不少,筆尖戳在紙張上摩挲得沙沙作響,讓人回憶起小學時代百般無聊的課堂,懷念起有那麼一個特別喜歡惹她生氣的女孩。回憶是不是件好事,沒有人說得上來,它有時只是有些麻癢,像螞蟻啃咬著內心,有時則像一個知曉你弱點的狙擊手,猝不及防在心上猛然開一槍。


  Gil-galad沒有寫信,雖然他擁有一隻Wirt鋼筆[6],就和他的軍用口糧一起放在帆布工具包內,那是他身上除了狗牌以外唯一的私人物品。它的筆桿重量適中,握位的磨擦力、軟硬和形狀上皆有著良好的設計,在紙張上書寫起來的手感相當不錯。Gil-galad在擁有這枝筆之後從來沒有使用過它,原因不是由於他格外愛惜,他當然很珍惜,但那不是他不去使用的理由。一直到大多數的人都完成他們長長的家書、情書,Gil-galad也沒有動筆寫下一個字。他開始收集好要交給通訊兵的信,到了Celeborn這邊時,這位大兵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Gil-galad是不是能出借一下他的鋼筆。Gil-galad應允般遞出筆,Oropher坐在Celeborn邊上無所事事,似乎很早就寫完了。


  「你只要廢話少寫一點,就不會消耗這麼快了。」Oropher把寄回家的信交給Gil-galad,目光在信封上快速掃了一眼,再度確認沒有任何書寫錯誤。


  「閉嘴,你還不是向我借的。抱歉長官,我很快就…」Celeborn對Oropher翻了翻眼,再度愧疚地看著Gil-galad,很快的又投入手邊工作。


  「寫給未婚妻的?」Gil-galad讓他慢慢來。他看了一眼Oropher,他和Celeborn的外貌頗為相像,他們都很高,髮色類似,也都有一雙藍眼睛。只是Celeborn是湛藍色的,Oropher的眸色更淡,像是結冰的湖面。


  「就快了,長官,」Celeborn綻開一個笑容,像高掛在晴空中的豔陽,「婚禮不會忘記你的!」



04


  如果能夠有一個收信人,他會寫些甚麼呢。


  他猶記得舊家門前那片綠茵,在像這樣的冬季,大地會覆蓋一層厚重的白雪,出門還要拿鏟子清出一條通路。學校放降雪假是孩子們除了聖誕禮物外唯一的願望,他們可以不必早起,坐在課室點著頭打起瞌睡,再浪費一整個下午在算術上。但孩子們依然會早起,呼朋引伴,大雪隔夜樂子可多了,他們不會錯過雪仗、無數的雪仗。他們會分成好幾個小隊,飾演起他們在大人那裡聽來的許多戰爭英雄的故事。


  Celebrimbor是家族裡最大的男孩,不過比他和姊姊年長一點,他們感情很好,成天形影不離。他最喜歡和Celebrimbor一塊玩,Celebrimbor總是有許多奇形怪狀的點子,他會把歪了一腳的藤椅當作雪橇,兩端綁著繩子,和Gil-galad約定猜拳輸的人負責在前面拉著雪橇跑。Gil-galad一次也沒有贏過Celebrimbor(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頭馴鹿),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Celebrimbor是怎麼做到的。


  如果可以由Celebrimbor親自述說,他會說Gil-galad一點也沒有遊戲的天分。捉迷藏總是最快被找到的那一個,打雪仗也是最快被擊中的。不,他們說好不提猜拳這個邪門的運氣遊戲。


  我只是運氣不好。Gil-galad在一次的雪仗大戰中隨便亂晃被Celebrimbor給逮住,他們一起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時,Gil-galad忍不住為自己平反。


  耐心,Ereinion。Celebrimbor說,他正在偷偷往外看,一個人影經過,他很快的縮回來。你不能看著我的方向,這樣你的背都暴露在外面了,轉過去、對,兩個人的時候記得把背後交給對方,記得嗎?我會保護你的。


  如果能夠有一個收信人,他會寫些甚麼呢。也許寫寫過去,不再談論明天如何,而是用記憶裡壁爐明亮的火光,驅走戰地中的滿身寒意吧。



05


  以Gil-galad為首的偵察隊在村莊裡中了埋伏,當下他立刻下令他們散開,交火區的硝煙混雜雪塵,揚起一片灰茫的霧。狙擊手隱匿在樓層當中,透過窗戶朝他們開火。Gil-galad穿行其間,四處尋找掩體,他找到了一片半毀的牆垣,花了一段時間等待槍鳴平息。天氣依然嚴寒,然而Gil-galad可以感覺到貼著皮膚的那層衣物已經被汗水浸濕,他分辨不出來是冷是熱,只能努力抑制不要發顫,他回首張望,背後空無一人,四處沒有任何隊員的屍體或是蹤跡。他喘了口氣,因染上戰壕足而併發的充血期症狀開始浮現,Gil-galad一直遵守著從Elrond那裡聽來的告誡,他可以克服,必須克服。


  雪泥使得石板路踏起來有些濕滑,Gil-galad咬牙選擇撤退,他隔著布料攢緊胸前那兩塊狗牌,步槍像是灌了鉛般沉重。他再度可以看清的時候,舉槍的動作已經比平時遲了半秒,他扣下扳機前聽到偵察隊的暗號。Gil-galad鬆懈了肩膀,說出對應的詞彙。


  他的一個中士從陰影中踏出來,Oropher看上去有些像是被渲染在戰地背景的畫布上,輪廓氤氳,至少身體完好。


  「上帝啊,你差點就死了!」Gil-galad垂下手臂,步槍磕在他的腹前,擔心洩漏了他的身體處於不穩定的狀況,Oropher深知Gil-galad的穩定力,他從不對自己失去信心,尤其是在狙擊這點上。


  「我沒死。」Oropher蹙起眉,「長官?」


  「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時間。」Gil-galad無視Oropher將要出口的疑問,以一個命令句壓下所有的問題。


  「我想應該不超過四點,天色剛暗不久。」


  「你有其他人的消息嗎?」


  「沒有,什麼都沒有。」


  Gil-galad點點頭,頭盔重量讓他有些支撐不住自己的腦袋,Oropher穩住它堅硬的外殼,指間滑下來觸碰到滾燙頰面時冷灰色的瞳仁反射性緊縮,他並沒有放開Gil-galad,而是以一種近似不耐的口吻說道:「長官,逞強足以害死一個勇猛的士兵。」


  Gil-galad狠狠瞪了Oropher一眼,就連敵人也不曾得到這樣的眼神,一開始Oropher不知道自己並不是這份強烈情緒所指向的對象,他有些惱火的鬆開手,不情願的加上一句:「我沒有冒犯的意思。」


  「先別說這個,」Gil-galad分辨不出語氣地說道,就像他從沒用那種眼神看過Oropher,「天色太暗了,我們得先找個足以捱至破曉的地方藏躲。」


  Gil-galad讓Oropher走在他身旁,由Oropher來引路,Gil-galad並沒有在幾次踉蹌中拒絕對方的援手。他們並不曉得暗處有沒有潛伏的敵軍,眼下偵察隊已經潰散,Gil-galad發誓不能再讓它失去它的中士。



06


  離開村莊莫約步行幾百步路的距離,有一座以戰壕搭建成的簡陋庇護所,它位於地平面以下,以便讓士兵藏匿在裡頭發動突擊。如果不是Oropher堅持拉住他一隻手臂,Gil-galad幾乎是要用摔的將自己甩到溝壁上。他們併肩而坐,手臂緊貼。Gil-galad摘下頭盔,頭部靠著溝壁磕得生疼。他看著身邊的Oropher,對方也鬆開綁帶,將頭盔放置一邊。


  「我必須為此負起責任。」Gil-galad突然開口。Oropher有些訝異地看著Gil-galad黑暗的輪廓,他們在微弱的月光下勉強能分得清楚彼此。


  「偵察並不是你的命令。」Oropher指出。Gil-galad能作的僅僅是依照上級指示做事,像他這樣得到多數士兵尊崇的排級指揮官並不多見,但軍隊絕對禁止分化派系,Gil-galad獲得越多支持,他在其他長官面前越有可能蒙受池魚之殃。


  「但是我帶領的,這是我的隊伍。」


  「我是你的直接下屬,若要論起來,這不會是一個人的責任。」中士冷靜的表示。


  「我一直在想,你還挺會照顧人的。」Gil-galad輕笑,Oropher不確定Gil-galad這是不是顧左右而言他,他有些時候不太能理解Gil-galad的說話方式,好像在講另一件事,又似在以另一種回應。


  「如果你把那些舉手之勞定義成照顧的話。」


  Oropher緩緩閉上眼睛,Gil-galad猜想他興許是睡了,但沒有,他們開始一言一句地閒聊,都是一些關於部隊的,除了Oropher提到他的家鄉有一片巨大的綠林。



07


  別和別人說起太多事,因為你會開始思念記憶中的所有人。


  已經分不清楚是第幾次和一個士兵這樣擠身一個小小的壕溝內,在Celebrimbor還沒離開他之前,Gil-galad的背後一直是屬於這個他視為兄長、摯友的人的。他從沒想過Celebrimbor不會守護在他身後,就如同兒時在那顆大石頭後面Celebrimbor向他承諾的,兩個人的時候記得把背後交給對方,我會保護你。Gil-galad以為會一直如此,他甚至從來沒有告訴過Celebrimbor,他已經足夠大到不需要別人的保護。因為Celebrimbor守護他,如同他守護Celebrimbor。


  失去Celebrimbor後,Gil-galad開始和其他人一起併肩作戰,他並非不信賴他們,但再也沒有人給過Gil-galad同樣的感覺。一直到現在他才隱隱明白,他之所以不用頻頻回顧他的背後,是因為Celebrimbor從未離開。



08

  話題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減少,Gil-galad不想睡去,他開始數著心跳,心臟過於頻繁地拍擊他的胸膛,他在發熱,感知卻有如墜入冰窖般寒冷。這讓他彷彿回到了數日前,那個令人絕望的酷寒戰役當中。Gil-galad不曉得自己是如何挺過來的,要是再重複體驗一次,他沒有把握可以再度全身而退。


  「好冷、」Gil-galad抓著臂膀,縮著身體,他恨不得將埋入膝蓋中間。


  「一直如此。」Oropher也覺得冷,但他並沒有像Gil-galad一樣在發抖。他突然憶起稍早時觸碰Gil-galad後感受到偏高的體溫,他還來不及進一步表達甚麼,Gil-galad又邊打哆嗦邊說:「不該這麼冷的。」


  「你可以靠著我,我想生理需求應該暫時比心情重要。」Oropher沒有錯過Gil-galad對於肢體接觸的細微反應,有些人喜歡保有私領域,他完全可以理解,但Gil-galad並不會表明出來,他會用一切理智壓抑一切舉動,「我不想佔你便宜,長官。」


  「你想怎麼做?」Gil-galad問。


  「你有弟妹嗎?」


  「我曾有個兄弟。」


  「那我猜你們從不擁抱。」


  「試試?」


  Oropher將自己挪動到Gil-galad對面的狹窄位置,他的長腿跨過Gil-galad的,有些彆扭地抵在牆面,調整了好一陣子,終於來到讓兩個高大的男人可以舒服點的姿勢。他們手腳交纏在一起,Gil-galad甚至可以把下巴擱在Oropher的肩膀上,汗水夾雜著青草味形容起來不大好聞,卻能讓人安下心。


  「所以我沒說錯,你會照顧人,你是個好哥哥。」


  「而你有個兄長。」


  他發現當別人提起Celebrimbor時,胸口已經沒有那種猛烈的刺痛感,只餘下酸澀。原來兩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久,足以讓他不再覺得疼痛,但他長大成人後把快樂留在過去,忘記帶到未來。


  「我不是你弟弟,也不想顯得很homosexual,但你的體溫讓我感覺好上許多。」


  「充血期,長官。」Gil-galad將這個理解為:別在意。


  「God, 我的心跳從來沒這麼快過。」他有意無意地說。


  「充血期,長官。」Gil-galad的鼻子埋在他的肩線上,肩膀因為不是寒冷的理由而顫抖。「你在笑嗎,長官。」


  Gil-galad在Oropher背後收緊手部力道作為回應,他重新找回睡眠的意願,不必擔憂會成為戰壕裡一具冰冷的遺體。


  「天亮後叫醒我。」


  沒有意料中的一句「長官」,他滿意地感覺到Oropher在他頭上點點頭。




[5] 莉莉瑪蓮(Lili Marleen):是一首在二次大戰兩方陣營中廣為流傳的德語歌曲,歌詞中傳達了反戰思想。德軍在史達林格勒一役失敗後,官方下令禁止此歌曲,認為是靡靡之音,瓦解士兵鬥志。然而這首歌受到了英國士兵的歡迎,帶回英國後譯成英文版本,不久這首歌又傳給了法軍,美軍和加拿大部隊,1944年盟軍也唱著這首歌登陸法國諾曼第,向德國挺進。1943年東線上的蘇聯也推出了蘇聯版《莉莉瑪蓮》。納粹德國被《莉莉瑪蓮》包圍。

中譯歌詞參照:
在兵營雄威的大門前,那裡有一座路燈。
如果它依然矗立,我們就在燈下再次相會。
就像從前啊,莉莉瑪蓮,就像從前啊,莉莉瑪蓮。

我們的身影交織如一體,讓每個人見證我們愛的永恆。
所有的人都將看見,我們相會在那路燈下。
就像從前啊,莉莉瑪蓮,就像從前啊,莉莉瑪蓮。

衛兵對我說,歸營號已吹響,快說再見吧,兄弟,否則三天都走不了。
分別時你對我說再呆一會吧。
想和你一起,我躊躇不前。
想和你一起啊,莉莉瑪蓮,想和你一起啊,莉莉瑪蓮。

你熟悉我堅定的腳步聲,每夜痴痴地等候,我來得再晚也從不怨懟。
不管我發生什麼事,依然等候在那路燈下。
想和你一起啊,莉莉瑪蓮,想和你一起啊,莉莉瑪蓮。

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你我,你火熱的雙唇令我猶墜夢中。
當夜霧瀰漫,我將回到路燈下。
就像從前啊,莉莉瑪蓮,就像從前啊,莉莉瑪蓮。


[6] Wirt:美國的「華特曼」(Waterman)和「沃特」(Wirt)是19世紀當時主要的鋼筆生產者。華特曼後來併吞了沃特,變成以鋼筆為專業的大公司,一直到1920年代才逐漸沒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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